《星火燎原》行星1945　^第1章^ 最新更新:2016

发布时间：2025-05-06 05:49

穷有穷的活法

　　凌晨3点，闹钟准时响起。
　　章远仍然睡意朦胧，却逼着自己起了床。天色仍暗，房间里一片昏沉，唯有手机屏幕的微弱的白光。章远的室友昨夜和化妆组的小姑娘喝酒彻夜未归，床都是空的，章远叹了口气，不再多想，打仗一般飞快地穿衣洗漱。
　　导演有执念，今天要拍日出，早戏4点开始，时间紧。

　　揣上房卡就出了门，搭了同组王勉的保姆车到片场。王勉和他一样，都是演惯了男四男五的小演员，只不过情况好歹比章远好，公司至少还给他配了一个助理一辆车。他们二人是过去在话剧团认识的，也是凑巧，后来同拍过几部戏，认识挺久了，气味相投，关系挺熟。一路上王勉连打趣聊天的兴趣都没有，歪头就睡。山路颠簸，补觉也补不安稳，王勉一睁眼，看见章远手里居然还拿着剧本在看，蒙着脸就哀嚎：“章远同志你都不困的吗？”
　　“困啊，”章远头也不抬，凑着车窗边微蓝的天光读着台词，“困也得看。开拍前总要再熟悉几遍台词，争取少拍几条就过。不然就山顶那个温度那个风，拍完不冻死才怪。”
　　“拉倒吧你！”王勉扑哧一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剧本，“拍几条过这事儿你再努力也没用，得取决于咱们那位男主角……反正我看唐少爷那样，10条打底吧。哎再说了，昨晚咱俩对戏的时候你台词不早就背出来了，熟得不得了，这会儿还看什么看呀，来来来，睡，养精蓄锐啊。”
　　章远只是一笑，从对方手里抽回剧本：“你睡吧。”

　　背地里议论同组演员的话，王勉也只敢在自己车里跟关系好的章远说说。别的不提，在这行混，闲言碎语不知道能惹出多大的事，好在他们两个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章远，口风紧。
　　他和王勉算是同病相怜，都是科班出身，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不过现在混得都不怎么样。出学校的时候都踌躇满志，以为很快能扬名立万、走上人生巅峰，真入了圈子才知道什么叫毕业了就是失业。
　　人情冷暖，内幕纵横。
　　章远毕业后，在一个小话剧团呆了一年多，又兼职了几分工，好容易时来运，签了业内一个不大不小的经纪公司友乐，结果庙小妖风大，正赶上友乐内部几大派系斗得最如火如荼的时候，经纪人签了章远之后没心思带他，更没有什么好资源轮得到他一个新人。
　　他的经纪约是六年的。
　　五年前，经纪人杨才宾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可——总之，在那之后经纪人再没关心过他，公司也不管，不给他工作，不给他资源，从没电话，更不会有什么小助理、保姆车。
　　公司一分钱、一丝精力也不可能浪费在他身上了。
　　章远清楚，所以一度颓废透顶。

　　当初他一心想要走演员这条路，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报考了全国著名的S市电影学院表演系，和家里闹翻了天。他父亲一气之下连生活费都不给他打，向他吼“没混出个样子就别滚回家！”，只有母亲和小妹偷偷和他保持联系，接济他一点。但钱毕竟不够，所以大学四年章远一直勤工俭学。
　　他那时还单纯又阳光，满怀梦想，踌躇满志地想着总有一天他要活出个样子、变成家喻户晓的好演员给他爸看看，衣锦还乡，也好不辜负妈妈和小妹的好意与帮助——可毕业已经那么久了，他却还只是一个nobody——连nobody也算不上，应该叫loser。
　　更何况现在还已被经纪人和公司彻底放弃。

　　有那么一阵子，他没有戏拍，没有收入，为了付房租只好接着打零工，什么兼职都干过，只不过从来干不了全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听说哪里有戏要试镜，便要巴巴地、热切地赶过去。
　　可惜大多没有结果。
　　他没有人脉，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公司帮忙，所以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即使看了，也只有一个冰冷如同估价般的眼神，从不会选他——即使他每次试镜都演得卖力而认真。
　　像一腔滚热的心血，一次次被浇成冰凉。
　　南方的冬天湿冷入骨，不用讨生活的日子里他窝在自己租的小地下室，连空调也不舍得开，整日整日冻得手脚冰凉。每天昏昏噩噩，反正也没有事做，连床都懒得起，章远浑身只剩被窝里那一点淡薄的温度，裹紧了被子想，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呢。
　　他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却还奢望着拍戏。
　　他只有一个梦想。他想要当一个演员。可为之坚持、为之付出的一切，究竟有没有一天能够得到回报？
　　他经常这么问自己，可想也想不出个结果，心烦意乱，颓丧之至，干脆不再去想，爬出被窝做早课——这是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每天要做的事情，锻炼台词功底的。走出学校了，也没戏拍，这么点习惯却一直跟着章远，每日不断。
　　说到底，他只能跟空气练，跟自己练。心里最深处仍然残存着一线希望：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会时来运转。
　　他不敢找别人，自卑，怕被人说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可他怎么甘心！
　　他怎么甘心放弃。
　　他那么、那么喜欢演戏。

　　于是章远总是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吧。坚持。
　　那时候一样没戏拍的王勉来找他，两个难兄难弟连大排档都下不起，干脆就在章远家。章远下厨做两个素菜一个汤，开一瓶廉价啤酒。他们一碰杯。
　　王勉一下筷，眼睛都直了：“卧槽章远你手艺见长啊！”
　　“还不错？”章远含笑，苦笑着喝了一口啤酒，“在外面吃不起啊，只能自己学着下厨。”
　　“贤妻良母！”王勉评价，狗腿地凑上去，“下次给哥哥烧个荤的行不？”
　　“烧什么烧啊。”章远哭笑不得，“肉太贵，吃不起。要不你带肉来，我负责下厨。”
　　小地下室里又冷又暗，只有他们头顶一个陈年的电灯泡闪着温暖的橘光。紫菜汤的热气袅袅升腾起来，透过白雾，柔和的顶灯照下来，章远的眉眼温润冲淡，像蒙尘的青瓷被拂去表面灰暗的尘埃，露出莹然如玉的釉光。
　　王勉一愣。
　　“干嘛？”
　　“你小子做护肤了还是做整容了？”
　　“……你吃没吃药，我有那钱吗。”

　　穷就穷了，习惯了，倒还生出点苦中作乐的意思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理。章远后来想明白了，家里冷，他就干脆到隔壁大卖场里一呆就是一天，不仅能蹭空调而且能蹭无线网。
　　回家之后他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在□□上和王勉交流经验，王勉发了他一串［目瞪口呆.jpg］。章远开着非wifi环境下不显示图片的模式，看着一屏幕的［点击以显示图片］，点开第一个，看见［目瞪口呆.jpg］就知道这是一串表情包刷屏，于是头疼地回复了一串“……”。
　　琅华殿下么么哒（章远）：王勉，以后晚上8点以后别给我发表情。
　　虎哥（王勉）：为啥
　　琅华君么么哒：8点我就从商场回家了，没Wi-Fi，流量不够用，拒不受图片
　　虎哥：……你好抠？！
　　琅华君么么哒：我决定放弃表情包，使用颜文字了，省流量ˊ_>ˋ
　　虎哥：……
　　琅华君么么哒：穷，没办法( ▽ ` )
　　虎哥：我靠
　　虎哥：别
　　虎哥：你的昵称和颜文字连在一起，萌得有点可怕

　　这个□□昵称是章远的妹妹章琼给取的，那一阵子电视上正在播影帝郑东山演的古装剧，小妹章琼对郑影帝演的晟王符琅华痴迷至深。章远离家这么久，这个昵称一直没舍得改。
　　他想到远在家乡的小妹，宠溺一笑，裹在冰冷的被窝里也感到了心头的一丝暖意。他故意回复王勉。
　　琅华君么么哒：我妹妹改的昵称^o^，我用得高兴(^_)☆
　　放下手机，在冰冷简陋的小地下室里裹紧薄被，睡觉。

　　虎哥：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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