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以艺术之名

“我在上海没有家。这里人很多，车很多，可以去的地方也很多，但就是找不到归属感。”张景程今年22岁，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的应届毕业生。

毕业两个月，张景程开始不断接戏的生活。“现在只要有戏就会接，但我还是想自己创作，我一直在改编剧本。”张景程说，最理想的状态是能够组建一个自己的团队，一边排演自己的戏，一边开班教学。

“上海的机会很多，这是一个公平的城市，只有优秀的人能留下来，我想成为最优秀的那部分人。”

年轻气盛

生活中的张景程是个特别真诚的阳光大男孩。

高中时是学校里的“学霸”，大学头三年，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作品。张景程从小就是个好强的人。

导演系的学生要求每个学期都至少完成一两部自编自导的戏，而张景程的节奏是两学期完成一个戏。“我写的其实都来源于自己的生活和心路历程，我会看很多书，不断地打磨，不断修改本子。”

生活曾经是如此纯粹。每演出一部戏前，张景程会穿着戏服走在大街上。大一那年，他要演一个乞丐。他从服装间借了一件最破烂的衣裳，在泥地草丛里把自己滚得邋邋遢遢，拿吃剩下的饭盒装点零钱，在静安区逛了一天，体验游荡的日子，感受周围人投来的眼光。

毕业大戏上，他要演《教父》里的阿尔·帕西诺所饰演的迈克·柯里昂一角。“黑帮都是穿着西装的，他们很讲究，但我没有那种经验。”因为剧组资金有限，他花了3000元买了一套西装，每天排练穿着它，几乎不脱下来，终于找到穿西装的感觉。

“大学前三年，可以不要钱，不要家，只为艺术。”张景程说，“但是到了第四年，我开始有点改观了。”

现实困顿

《教父》剧照

尤其是在演完《教父》以后。“剧中的麦克也有自己的理想，但他有自己的追求和责任，最终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排毕业大戏的一年来，张景程看了无数次小说和电影，他很了解麦克，也开始反思自己：作为男人，这样的追求是否很自私？

大四那年，张景程有了女朋友。叶子是和他同届的芭蕾舞系学生，毕业后两人一起留在上海，在中山公园龙之梦租了个一室户，月租3200元。

初到上海的时候，张景程每个月生活费只要1300元。“可以天天吃泡面吃馄饨，但现在回不去那个时候了。”既然认定了这个女孩，他想给她最好的生活。他说叶子希望27岁结婚。突然间，户口、买房、结婚、生小孩这些总觉得很遥远的事情，一下子就摆在了眼前。

他有个山东的同学，因为开艺考班赚了钱，买车买房，婚礼也办好了，变成了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当时张景程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但是现在，张景程开始改观了：也许演戏写剧本和开班是可以平衡的，也许赚钱和追求艺术是可以兼顾的……

毕业两个月了，张景程接了三部戏。因为在毕业大戏上被导演看中，他参演了在深圳保利剧院上演的话剧《麦克白》，后来帮学姐出演《莎乐美》里面的约翰。这个月末，他还会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风云人物》里饰演韩国明星权志龙。

两个月来，排练费和演出费，加起来收入1万多。“叶子的芭蕾舞班赚得比我赚得多。”这个22岁的山东大男孩不好意思地说。

目标在哪

《沉钟》剧照

能感觉到张景程是个沉稳的孩子。当周围的同学都在想着接戏和出名的时候，他能沉下心来，两个学期磨练一个作品，只追求自己的艺术品质。

但毕竟是个90后，在排演《风云人物》的时候，他开始喜欢自己扮演的权志龙一角。“我喜欢他那种王者风范，在10万人的舞台上，成为一个焦点。”张景程说，“我经常也会把自己想象成权志龙，走进一个咖啡馆，旁若无人地坐下，看到想买的衣服就买，以一个明星的态度来对待身边的人。”

韩东君是张景程同年级毕业的表演系同学。2013年，张景程还在埋头创作自己的剧本的时候，韩东君已经参演了他的首部电视剧《神雕侠侣》，正式进入娱乐圈。大学四年，韩东君先后出演《仙剑云之凡》、《大好时光》《重返20岁》、《人生若如初相见》等电视剧，迅速走红。

当被问到是否羡慕他的同学时，张景程说：“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做一线明星，所以从大一开始就留意各种机会，不断地接戏，四年来每一天不敢吃不敢喝，下课就做健身，付出很多。但同样的，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张景程个子很高，有着帅气精致的脸，是典型的阳光大男孩。今年3月毕业前夕，有一个叫Zero-G的男子团体想和他签约，让他进入男团当练习生，但张景程拒绝了。“谁不想出名，我也有过那样的野心，但我心里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理想生活

《教父》剧照

张景程说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到处去流浪，一边旅行一边写剧本。完成一部作品就回来找团队排出来，到各地巡演，等一部演完以后他又重新出发，旅行写本子。

走在上海街头，张景程觉得“这里没有给他家的感觉”。在山东老家，张景程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姥爷、姥姥都在学校里工作。“如果回家的话，无非就是进山东电视台，在海边有个房子，过一份安稳的生活。”张景程说。

那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上海呢？

有一年，张景程的实习大戏《邮差》在天津大剧院上演，因为没有宣传经费，剧组27个人只能自己走上街头发传单，为演出造势。“我无法忘记当时路人们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待发路边小广告或卖艺的人一样。”张景程说，“在上戏学导演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牛，出去了你除了是个戏子，什么都不是。”

随《麦克白》剧组到深圳保利剧院演出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观众的出席率不高。“上海的戏剧艺术氛围是最浓的，在这里有更多的机会，这里是最好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被淘汰呢？”张景程说他骨子里有好强的个性，“我不但能在这里扎根，还要在这里做到最好。”

张景程曾经到日本国际戏剧大师铃木忠志的利贺剧团，接受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最严苛的训练，但张景程说，那是他的“世外桃源”。“那里的生活特别纯粹。我还记得从日本回来那天，从浦东机场下了飞机，我坐机场大巴过桥，远远地看见桥这边空荡荡的，桥那边都是高楼大厦，突然觉得上海就是个被水泥搭成的牢笼。”

生活没有着落，工作也找不到方向。“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待不下去了，但是每次一回到家，就会想马上回上海，在家总有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张景程把自己比作一个在擂台上比赛的拳击手，“因为我是个新人，所以现在不停地挨打，被揍，每一刻都很痛苦，都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但一旦走下擂台，我又会渴望重新回到擂台的感觉……”

本文图片：张景程供图  本文编辑：黄尖尖  （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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