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一觉醒来变成红熊猫”这件事

本文转自：曲靖日报

皮克斯动画《青春变形记》终于在流媒体上映，这部动画片的内容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轻小说取名风格来概括的话，可以叫《关于“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红熊猫”这件事》。影视作品中向来不乏“变身”故事，一觉醒来变成虫、变成蜘蛛人、变成奥特曼，动画片《马丁的早晨》主人公更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变身不同形态。而今天，一个华裔导演让一个小女孩一觉醒来变成了一只“红熊猫”。电影以独特的亚裔视角把中国神话和美国校园青春两种风格迥异的题材进行了有机结合，效果令人惊喜。

故事讲述了在美国读初中的华裔女孩美美在某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红熊猫，而妈妈告诉她这是她们家族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特异功能”，虽然这种特技最初是祖先对后代的庇佑与祝福，但在现代社会因为情绪激动就会变“熊猫”这件事却成为一个麻烦，而让自己不再变形的方法是需要控制情绪避免激动或者选择在红月之夜把体内的红熊猫封印起来。不巧的是封印仪式的时间撞上了美美一直喜欢的偶像的演唱会时间。同时，在和自己的“红熊猫形态”相处的过程中美美开始想要留住“红熊猫”的自己……

从一种简单的宏观角度来看，电影是将中国神话作为一个新元素混入美式校园电影中，来讲一个传统的成长的故事。“红熊猫”是心中的猛兽，代表着我们自身的不完美一面，而你是要选择永远“封印”自己的不完美，还是学会去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美美在学校因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总是意外变形，虽然一开始引起了同学们的恐慌，但同学却先她一步对她变身后的可爱外形表达了肯定和喜爱。想想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暴露自己的“不完美”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堪，有时我们甚至能获得更多的自由与喜爱。

作为一名华裔女性，导演石之予给电影带来的却不仅仅是一个中国神话的外壳，她的身份和成长环境也让她的作品呈现出了新视角，一种让多数亚裔、华人更能共情到的亲子关系视角。导演对亚裔亲子关系的阐述从她早期的奥斯卡获奖作品《包宝宝》就有所展现，《青春变形记》作为一个长篇动画让这种探讨有了更进一步的呈现空间。

以往大银幕呈现的亲子关系的冲突多数会落脚于父子间的隔阂与不理解，进而产生了诸多矛盾，最终又在电影进程中开始相互理解，达成和解。而《青春变形记》中的母女关系，冲突点正相反，在于女儿对母亲的“理解”。电影从一开始就充分展现了女儿美美对妈妈的“理解”，母亲从美美出生就全心全意地参与她的成长，从学习到运动，从一日三餐到心理健康。美美也完全地信任母亲对她的爱、关怀和期待，而为了回馈这种倾注了所有的爱，她也自觉自愿努力做到符合母亲的期待：优异的成绩，积极向上的爱好和对家庭事务的认真负责，力求成为“完美”是爱母亲最好的方式。可我们终究是自己，也终究难以做到事事完美，自我的意识出现后，“聪明懂事”的美好品质好像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们不得不为了不伤父母的心而压抑自己的想法，做一些并不愿意做的事，来保持之前的“完美”，让“懂事”的儿女们开始在自我愿望和父母期待中抉择是件难以言说的痛苦事。电影里美美想参加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还开始希望与自己的红熊猫共存，这些想法的实现都不得不要面对同一个问题就是要“忤逆”母亲。美美充分理解妈妈的“不同意”都是出于爱，出于“为你好”，而这种对母爱的“理解”让成长的过程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成长的反抗也变得并不“正义”，因为坦诚自己的缺陷或者对对抗母亲的意愿都会“伤了妈妈的心”。我明白你爱我，而我也同样爱你，可是为什么我好像终究会让你伤心。导演在电影中提出了以往的成长题材电影中少见的视角，亚裔小孩好像成长过程不但要和不完美的自己和解，接受平凡的自己，还要学着走出对“辜负父母期待”的自责。

“辜负期待”或许是一种亚洲家庭环境成长下的孩子们的独有体验，电影里除了美美与妈妈这一对母女，还塑造了另一对母女就是外婆和妈妈。即使妈妈已经事业有成、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在美美能够变身之后，外婆还是以认为妈妈没有能力妥善处理事情为由直接插手美美的封印仪式。我们甚至能看到影片中霸道得让学校都心有忌惮的妈妈在听到外婆的电话后第一时间也是想立刻“跑路”。而美美在全家人面前的反抗因为有外婆的参与也无可避免地让母亲陷入两段情感关系的失败感中：一边愤怒于女儿的“叛逆”辜负了自己的爱，自己再用心浇灌，修枝剪叶的小树苗却不知何时长成自己意料之外的样子；另一边又是对母亲的恐惧，不能顺利处理子女问题的自己，为什么再认真努力都终究要辜负母亲的期待。可恐惧也好压力也好，外婆又是反派吗？并不是的，在妈妈真的遇到危机时，外婆会毫不犹豫地打破自己的“红熊猫”封印去救自己的女儿，祖孙三代因爱而生的伤害是如此的相似。

在电影的最后，问题终究是会解决的，美美在封印仪式的幻境中找到了年轻时候的妈妈，在无人的角落为自己把事情搞砸而哭泣，为自己不能达到母亲的期待而愧疚自责。在幻境这个奇异的时空中，像个小孩一样的母亲开始和女儿一起面对“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就是伤了妈妈的心”这个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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